难忘的新兵情结
孙戈
为重画新兵题材的创作,我随基地军务处的同志一起来到黄埔码头,迎接从大连来的船,一批辽宁的新兵要在这里到站和中转。
新兵题材我已多次画过,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我最难忘的仍是新兵的生活,我对新兵有着特殊的情结。
那年冬天,经过了艰苦的努力,我终于如愿以偿穿上了军装。在“文化革命”的年代,这在我不仅仅是当上了兵那么简单,它让我从此摆脱了“海外关系”的阴影,走上了没有“政治问题”的阳关道。
和很多当过兵的人感觉一样,新兵连是军旅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。我想大概就是因为在这个时期里,体验到军令如山的严格管理,在消除从老百姓到军人距离的严格训练中所产生的特殊感觉吧。
也就是在新兵连中,一幅画在黑板报报头上的雷锋头像让我在新兵营出了名。班长从老连队为我找来一块画板,告诉我部队同样需要艺术,需要人才,尽可大胆地画,不必怕说什么“入伍动机不纯”。这是我在军旅生涯中从事艺术活动的开始,这种鼓励令我终身难忘……
呜……,一声长鸣把我从回忆中惊醒。轮船到港,一群年轻的准战士拥上码头。几天几夜的风浪没能减弱他们兴致,依然精神抖擞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着。刚穿上的新军装显得不大合身,有的还挽着裤腿和衣袖,敞怀露胸,帽子歪了也没感觉。新人、新衣、新面孔,新时、新地、新旅程,一切都是崭新的。严格地说,他们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兵。
自由活动几分钟,原地待命,我开始拿着相机搜寻素材。面对着那些稚嫩、单纯、活泼可爱的年轻人,我顾不上多想,每一个形象和动作都是那么生动,每一片人物的组合都是那么精彩。而当我看到地上一片排列的不大整齐的背包、脸盆和行李时,那纵横排列的形式感突然让我有些心头发热。我们的军旅生涯不就是从这种集体、有序、严格、紧张的生活开始的吗?我仿佛看见了当年满怀希望踏上列车的我……。
军务参谋开始宣布分配名单。这些去基地机关,那些去直属连队,另两批上船继续走,到汕头观通站和川岛舰艇部队。人的一生有多少个这样的码头,又有多少转弯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,也许这就是命运。从个人的角度很难说分配到那里就一定是好的或是不好的,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。可此一去有人在大城市度过三年的城市军人生活,而有的人则上了高高的观通站,长年在云山雾海里值班站岗。岗位不同,当兵的体验也不一样,可对军旅生涯的刻骨铭心却都是从这难忘的新兵生活开始。我赞美新兵,是在新兵身上感受到对生活充满强烈的希望,他们身上蕴育着走向新生活的巨大力量。新兵就是一种希望的象征。
站在海岸边,倾听着海水的波涛声,我想一年一度的新兵进营和老兵退伍,不就是像这海水的潮长潮落,后浪推前浪经久不息一样吗?一幅《新潮》的构思就这样产生了……。
(作者原系海军广州基地副团职美术创作员;现为广州书画研究院书记、副院长、国家一级美术师) |